瑟瑟

因为，因果(二)

郭嘉第二日是披着曹操的斗篷出来的，水滑的墨狐皮保暖防风，外层为墨缎制成，巧妇们用金银双线勾出凤凰的模样，阳光下犹如凤凰展翅。全军上下皆道曹操爱惜人才，舍不得祭酒身体抱恙，才将斗篷给了郭嘉。只有荀彧知道这斗篷珍贵之处不在于料子，而是子脩留给曹操的礼物，就连当年世子求曹操赐予以求慰藉曹操都未曾赏赐。这样珍贵的东西如今却在自己同僚的身上。
荀彧说不出是什么感受，只觉得心上有点痛，但却无法理解。于是，荀彧做了一件事，第一件为了自己私欲的事，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疼痛，他派人讲此事不经意间告诉了夏侯渊。说起曹操最喜爱的夏侯，除了夏侯元让以外便是夏侯妙才了。妙才字如其名的确是一位妙才，从某种角度说天天乐呵的妙才有时的话语更能让曹操信服。
果不出荀彧所料，知道此事的夏侯渊急忙从颍川传书，以求得真相。虽然曹操没有发话，祭酒府还是命人将披风送回，还派人传讯，自己身体小恙还请休整几日。荀彧自是去看过“卧病在床”的郭嘉。一边看着窗外的红梅，一边喝着泥炉煮得温热的老酿。闻着味荀彧就知道这定是初平四年曹操击败南匈奴时埋下的梅子酒。
荀彧觉得自己很卑鄙，自己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对待同是颍川出身，甚至还是自己举荐的郭嘉。更可恶的是自己知道结果后还有些窃喜的心。这种罪恶的想法是绝对不能告诉他人的，荀彧只得将自己埋在尚书台里，恨不得住在里面。
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曹操来找他才截止的。某天的清晨，提着两壶酒的曹操截住了即将跨出荀府的荀彧。不由分说的把他扯进门让左右传信，尚书今日风凉就不去了。
左右仆从倒是从善如流，就是荀彧冷着张脸，一言不发的坐在屋里。曹操依着矮桌看着一桌之隔正坐的荀彧。
侧脸线条分明，入鬓的长眉，眼睛半睁着，曹操知道这是一双怎样动人心魄的双眸，高高的鼻梁柔软的唇瓣，弧线美好的下颚线条隐入规整的衣物内，不可窥见。曹操盯了他半响。
“生气啦？”
“……”
“我是怕你累到”
“……”
“今日我还滴米未沾。”
“自己去叫。”
荀彧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曹操，黝黑的眼珠犹如通透的水晶，然后又转了回去。曹操低声笑了一下，吩咐近侍将早餐端进来。薏米粥里夹杂了百合，配上几碟可口的小菜，就连这几日吃的很少的荀彧都多吃了几口。
“你吃的太少了。”
曹操有些担心的看着荀彧，将将一碗。按照荀彧贴身侍从的说法这几日荀彧吃的还没有这个多。
“最近吃不下太多，让明公担心了”
荀彧抬头看着他，拉出一丝微笑。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，
“明公今日来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只是想和你对弈几局罢了。”
棋敦被抬进来，二人分别执棋黑白，最终荀彧以两子之差败给曹操，
“彧输了。”
“太重大局，败在太过刚直。文若，不要光盯着形看，有时质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文若受教了”
正准备将棋盘上的棋子放回棋篓，却被曹操拉起。曹操的手和他的并不想象，常年紧握缰绳，持剑挥鞭，手上的老茧划过荀彧细嫩的手心。这种奇异的感觉荀彧还未细细品味曹操就松开了，只留下心里仿佛缺了一块的荀彧。
“这才是我想给你的惊喜。”
拍拍手，近侍躬着身将一物献上，又悄然出去。曹操将附着其上的锦布掀开，然后转身微笑着看向荀彧。从荀彧的角度看曹操的身后有些不真切，起身凑近，看见是一架古琴，但形状却和其他的有所不同，琴尾有灼烧的痕迹，形状犹如凤凰的羽毛。
“这是凤尾焦琴，当年司马相如就是在这琴上弹奏的凤求凰。如今可要来试一试音准。”
荀彧身处大家，也是爱琴之人。自然是不会推脱，焚香之后端端正正的坐在琴前。
左手吟猱绰注，右手挑抹勾打。先为阳春白雪后以高山流水，荀彧弹的尽兴之极，觉得这几天的莫名的情绪也不见了许多。
“毫无瑕疵，好曲好琴，弹奏之人更是妙不可言”
曹操看着荀彧脸上的微笑，就知他好了许多更是开心了不少。
手抚上荀彧的脸颊，荀彧也温顺的半合着双眸贴着曹操有些粗糙的大手，大拇指来回抚摸着荀彧眼下的青黑，曹操的担心都要溢出双眼，声音更是温柔了三分
“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吧，今日好好休息吧。”
荀彧觉得曹操的手好暖和，忍不住的把手放在曹操的手背上，保持这个姿势
“文若不累。”
“你啊……”
曹操无奈的叹了口气，把手抽出，隔着凤尾焦琴把荀彧抱起，
“老是这么嘴硬”
荀彧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，连回嘴都忘了。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曹操放在床上，
“你你你……”
曹操看着床上的荀彧，这样的文若是他不曾见到的，眼睛斜向床的另一边，明明是生气的表情可是红透的耳尖又暴露了主人此时害羞心态。曹操恶作剧的弯下腰，在荀彧的耳边说到
“原来文若是会害羞的啊。”
引来的自然是荀彧拳头，曹操大笑着躲开把被子给荀彧盖上，见荀彧还是歪着头，曹操发现——完了，闯祸了。
这个时候还是别在这自讨没趣了，细心的把被角掖好正要转身离去，却感觉衣服被什么拉住，
“陪我。”
嘴角勾了勾
“好。”
那是这几日荀彧睡的最舒服的一觉。